猩红的帐篷外，一个小小的黑影出现在门口。路灯将祂的影子拉的极为狭长，祂从容地走进去，径直来到舞台的正前方。

格林自然忽略不了这小小的不速之客，刚一抬头，他便知来者不简单。压下心中的不安，他仍然挂着象征性的礼貌询问道：“剧团今天不演出，客人是要找什么人吗？”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“啊，对。”来者淡淡地应道，“我看看啊……嗯，去梦魇那个老东西的地盘是要从这走吧。”

格林没想到对方开口就是个大的，姑且不论这个小家伙是怎么知道他们剧团的秘密的，他赶紧多打量了几眼这个城府极深的客人，祂的气场看起来倒是很像梦魇曾提到的……

“不好意思，我找梦魇来这里只是通知你，你知道了的话我就去了。”祂撇了一眼格林沉思的样子，二话不说抽出梦钉就往格林脑袋上扎去，等格林惊慌失措地想阻止的时候，祂已经消失了。

梦魇看着一道裂痕出现在祂的梦境里，紧接着从里面钻出一个小小的头来。虚空神看着这千百年来毫无变化的红色房间，很随意地朝他打着招呼。

“哟，好久不见，走这么一大趟可真不容易。”虚空神驾轻就熟地坐在梦魇凭空给他变出来的桌椅前，像是老朋友互相拜访一样开始拉家常。

“是啊，好久不见，来点点心？”梦魇也坐了下来，每说出一样食物，那食物便会真的出现在虚空神面前的盘子里。“饼干？蛋糕？还是只要一杯茶？”

“一杯茶就行，你的饼干能噎死人，希望你能磨练一下你的手艺再拿给我。”祂取下自己的面具丢在桌上，抿了一口茶，身后的虚空卷须没了面具对力量的束缚，立刻舒展开来。“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好了。”

“当然，在下洗耳恭听。”

“我们不要遮遮掩掩了，你这次很厉害啊，差点把我三个小孩都搞死。”虚空神双手交叉撑在桌上，“虽然你现在还不能完全附身在格林崽身上，但是是你让格林崽把他们带进花园和真菌的交界大坑的吧？”

“哦？还有这回事？”

“你是故意的，你故意没让格林告诉他们，格林崽必须跟随在护符携带者周围，所以他们会以为格林崽要跑丢了，然后就中了你的道了，彻底迷路了。你甚至还示意格林崽激怒潜行信徒，让他们没法逃走。”

”您的指控很有意思，但是我想您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干的。”

“拉倒吧，王格林老师。”虚空神只有在嘲讽祂的时候才会揶揄他“王格林老师”，“你是知道我在他身上留了一枚虚空传送点的，那就相当于我的眼，格林崽这个阶段，眼睛是不会冒红光的，深巢里看的一清二楚，别想抵赖了。”

王格林深吸一口气，身形微微后仰。半晌，祂笑着对目前这位看不出喜怒的神明承认道：“深渊之主好眼力，在下的小计策是被您一眼望到底。不错不错，这些都是我做的，不过正因为他们有您的徽章，所以您一定会去救他们的。”

“哦，合着你就是故意让我在他们面前展示力量的？”虚空神白了一眼面前这个老狐狸精，“可惜，我觉得我戏演的挺好。”

“那可不，当年在下和您共舞的时候就觉得，您不加入我们真是极大的损失。说句题外话，您不会生气的吧。”

“嗯……怎么说呢，虽然这确实没违反我们之间的‘你给我的小孩使绊子，我尽力保住他们好让你我都找点事做’的游戏规则，但是我有一些个人情绪，我想你应该能理解。当然，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。”

两个千年的老东西相视一笑，没有任何征兆的，在两位神明蹬地而起产生的暴风中，骨钉和爪刃碰撞到了一起，伴随烧红半边天的火焰从天而降和覆盖整个地面的虚空凝聚上涌，黑色的法术如烟花一般在天空炸开，一个个散裂的黑波如流星般拖着长长的尾巴砸向梦魇，却在距离梦魇还有不少距离的地方被火球精准拦下。

梦魇看准机会，朝着虚空神就挥出他引以为豪的上勾拳，被祂侧身躲过，正要顺势冲上天空施展火雨的时候，才发现自己的腿被祂的虚空卷须扯住，硬被拉下砸进了地面。虚空神还在用力勒住梦魇的时候，几道火焰顺着他的卷须蔓延开来，祂不得不利落地斩落自己的卷须，看着梦魇挣脱了束缚浮空而起。

与之而起的还有地上从四面八方喷发而来的地火，那梦魇闪现到祂背后，扔了一群火蝙蝠给祂的攻势添砖加瓦。虚空神化为虚空在火柱间辗转腾挪，密密麻麻的细碎攻击竟一下也没能刮伤他。烟雾缭绕在房间中央，火焰刚一熄灭，一道寒芒便划破空气直逼梦魇。梦魇连忙后退，身前的披风还是被冲刺斩勾破了一个小口。

骨钉和他的主人从烟雾中高速飞出，梦魇的披风突然变形，数十道硬刺射出，虚空神格挡住几根便有些跟不上，身后的披风也被戳了几个小洞。祂眼见情况不利，一个下砸复又站在梦魇的面前。

两人心照不宣地收了武器，重新坐在桌子面前，仿佛刚刚无事发生。

“我们这样争斗了多少次了？”

“不记得了，反正在我的记忆里，我们隔三差五就要跳几支舞。”

“这很不公平，您的下砸总能让您轻松躲过我的进攻。”

“有什么不公平的，我是本体作战，而你，这房间上方的虚空之心才是你本体！”

梦魇低笑出声，闭上眼睛沉思了一会，才接着说：“您其实在这次的事情上用了不少心机。”

“哦？这会轮到你批斗我了？说说看。”虚空神端起茶杯，坐的端端正正，这是祂一贯聆听故事时的动作。

“虚空神，能瞬间移动到这世界任何一个有虚空覆盖的地方，您给他的徽章里装着虚空就是为了好让您马上就能过去。”

“哦，这是小技巧，并不是我的心机啊。”

“当然，我也有另外一个想法。”梦魇盯着虚空神，“您最好的计策就是，联系了所有世界线上的虚空和小骑士们，让他们有了情感和心智。当一个人已经见过光明，他当然不可能再忍受黑暗，这样，他们大多数绝不可能选择‘变回没有感情的容器封印辐光并忍受孤独’，而是顺着你的心意走‘保持你的心智，上去镇压辐光”这条路，我说的对吗？”

“嗯哼，被你发现了哦。”虚空神一点也不惊讶梦魇说出的话，相反，祂大大方方地认了：“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孕育大群方法吗？我们是食梦而强大的族群，你的部分噩梦力量还不足以维系我们的发育，我们需要千百世界线上的美梦力量帮助我们变得强大。”

“是，我们都是为了自己的族群而奋斗的，正如您那三个孩子，您那所有世界线上的孩子们，在旅途中产生的恐惧与悲哀正是我们力量的来源。”梦魇理解地点点头，面对虚空神这一位合作对象，祂从来都是很满意的。

“各取所需罢了，我从来都没有说，我是一位大公无私的善良之神，像我们这样的，大概就是别人口中的‘邪神’吧？”

“当然，当然，不过我还有一个小小的问题，为什么您要对您所能顾及到的每一条时间线的孩子们如此上心？甚至亲自去教导他们。”

虚空神沉默地对上了梦魇好奇的眼神，半晌，才严肃道：“因为我是最初启智的那个，是我联合了所有的世界线才变成现在这个样子，若是造出来，又不管，那些明明可以证明自己的孩子们，将会变成被浪费，被无视的资源。我的族群若是不认可我，那多么伤我的心啊。”

梦魇马上听出这其实是虚空神对白王的不满，不过他也不急着戳破这件事情，虚空神从桌前站起来，祂不慌不忙地横在祂的面前，像往常一样，礼貌地行了一个绅士礼：“尊敬的虚空神临走之前，能屈尊和我共舞一曲吗？”

虚空神看着低着头伸手的梦魇，也行了一个礼，将手搭在梦魇身上。

“当然，我很乐意。”

这一次不再有刀光剑影的陪衬，只有两个互相认可的老朋友在与世隔绝的梦里翩翩起舞。